1
我叫李常英,浙江人,今年43岁。不好意思,虽然我是癌症晚期,可因为种种原因,我还在苟延残喘,没有解脱。
同情辛晓梅的人们,请你们来看一看我的故事,如果你从头了解了我的人生,或许你会有不一样的评判。
我是一个孤儿。从记事起,身边就只有奶奶,在我10岁的时候,奶奶去世了,我只能跟着姑姑一家一起生活。
为了减轻姑姑的负担,高考我选择了卫校,因为听说上卫校有补贴,两年半以后就能实习拿工资。
在卫校念书,我非常努力,别人学五个小时,我就学八个小时,一定要保证专业第一名。而且,能帮老师干的活,我主动默默干完。
毕业前,老师们把我推荐医院。我非常珍惜这个机会,干劲十足。我对着病患笑,对着同事笑,对谁都笑。
实习结束,我医院留下来,成了一名正式员工。
工作两年以后,我认识了郑奇。他的一个同事在我工作的科室住院,郑奇被公司安排来照顾几天,而我恰巧是他同事的管床护士。
郑奇在国企工作,高大帅气,彬彬有礼,我一看见他就非常喜欢,但是我不敢接近他。
我总是微笑着做完我的事,然后远远避开。我害怕我靠得越近,就陷得越深。
然而,像被白马王子点中的灰姑娘,我没想到郑奇会跟我告白。
那一天,他约我散步,然后用坚定的语气告诉我,他喜欢我,想跟我在一起。
我们相处很愉快,一年以后就结了婚,很快有了儿子郑英年。
郑奇是湖北人,孤身一人在我的城市打拼,和他结婚从来没有令人烦恼的婆媳关系。
他会在我下夜班的时候,医院吃了早饭再回来,他会给孩子做早饭;他会在我辅导孩子功课气急的时候,笑嘻嘻地赶来替换我;
他会趁着孩子去夏令营,或是冬令营的时候,带着我来一次甜蜜的短途旅行;他每一年都记得我的生日,会请我吃饭,送我礼物,再看一场电影。
十年间,医院护士长,他做了中层管理,我们像舒婷笔下的木棉树,相互依赖又彼此独立。
在我幸福得几乎忘了人生会有痛苦的时候,年夏天,医院例行的体检报告,告诉我好日子到头了。
我有一个指标异常增高,作为一名医护人员我很明白,那意味着什么。无数个检查之后,最终确诊了,是癌症晚期。
郑奇陪着我一起拿的确诊报告,这个沉稳内敛的男人,在医院走廊上紧紧抱着我,用颤抖的声音告诉我没关系,一定会有办法治好我。
他一边安慰我,一边背着我流眼泪。那段时间,他的眼睛都是肿的。
2
我做了切除手术,但这个病,我很清楚,术后存活率并不高。
肿瘤病房里,很多苍白消瘦的身影。昨天还说要去买假发的邻床病友,今天就命丧手术台。走道里哭声凄厉,我的心也一抽一抽地生疼。
越是这样,我越不能倒下。我要尽快安排好身后事,安排好还不到10岁的儿子。
我从小在苦水中泡大,处处看人眼色生活,我不能让儿子步我的后尘。我和郑奇认真谈了一次。我再一次把我凄苦的、自卑的、咬紧牙关去拼命的人生跟他讲了一遍,我扒开伤口,是想让他知道我的担忧:
我走以后,儿子怎么办。
郑奇耐心安慰:“咱们不去想这些委屈。你不是还有我吗?”
“那你能理解我有多担心儿子没有妈妈的生活吗?”我紧紧抓着他的手臂。
郑奇点点头,补充道:“还有我呢,我是他爸爸,你放心,我会管他。”
“万一你以后找的人对儿子不好呢?人家说有了后妈就会有后爹,我好怕。”我看着郑奇的眼睛说:“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要求?”
郑奇迟疑地望着我。
“你现在开始给儿子找一个后妈吧,我想在我死之前亲自把把关,看看那个人是不是心地善良,我太知道没有依靠的感觉了,我不能让儿子重蹈我的覆辙。”
说着,我眼圈红了。郑奇转过身,久久没动。最后,见我苦苦哀求,他深深叹气,还是答应了我。
提出这个要求,不是一时冲动。我在电视上看过类似的故事,女人临死前帮丈夫物色继任,最后放心离世。我希望自己也可以这样。
郑奇一向听我的话,当我每天在他耳边催,他终于付诸行动。
年10月,郑奇真的把这个女人带来了。她就是辛晓梅,白皙圆润,整个人充满健康的生命力。我听郑奇说,她两年前丈夫车祸去世,有个女儿,是名教师,家境不错。
我努力挤出笑容,说了句:“谢谢你。”可是,一想到以后,这个人要代替我和郑奇过下半辈子,我像打翻了醋坛子。
所有属于我的那些温情、拥抱,以后通通将属于这个人,那一刻我才发现这痛苦,比我躺在床上打针挨刀还难受。
我仔细看郑奇的脸色,想分辨他有没有因此欣喜。郑奇什么都明白,他握了握我的手,说:“不哭,我在呢。”
那时,我还在住院做化疗,郑奇留下陪床,儿子一人在家。
一个周末,医院看我,无意间向我透露,辛晓梅已经住到家里去了。他说,晓梅阿姨每天给他做饭,接送他上学,陪他写作业,他很喜欢这个阿姨。
我心头一惊,看向郑奇,难道郑奇和辛晓梅已经……所以她才着急着登堂入室?
郑奇推了一下:“你想什么呢,我跟英年说,她是爸爸妈妈的朋友,过来帮帮忙,怕你多想才没和你说。”
我知道,我应该感激她。可她招呼没打就住进我家,我心里还是有点别扭。
五天之后,医院回家,辛晓梅一脸不知去留的样子。但她看向郑奇的热烈眼神,出卖了一切。
我忽然不悦,不想走何必装呢?可是我什么都没说。
3
别别扭扭的三人行就这么开始了。
我术后要静养,还不能下床活动。儿子郑英年的早晚餐和接送问题,都落在了辛晓梅身上。她所在的学校,离郑英年并不远。
有了她的出现,郑奇看起来轻松了很多。我虽然有点吃心,但还是很感激她。
时间久了,她渐渐有了女主人的架势。家里的布置,物品添减,都自己做主,不过问我。发展到后来,家里几乎所有的琐事,她都自己找郑奇商量。
我心里越来越堵得慌。
年初,家里客厅的窗帘掉下来,该换一幅新的了。我想着家具是浅木色,沙发是灰色,应该换一幅颜色鲜艳的窗帘。
我想等郑奇回来说一声,没想到,郑奇刚一进家,辛晓梅就迎上去说:“窗帘我定好了,你说随我挑,我就自己挑了啊。”
我想我当时的脸色一定很难看。郑奇看到我脸色不对,赶紧过来问我是不是不舒服,我甩开他的手,踱进了卧室。
在他连番追问下,我生气道:“现在我是你老婆还是她是你老婆?这个家现在还是我的吗?连换窗帘我都做不了主了!”
郑奇赶紧给我道歉:“对不起,是我考虑不周,今天她打电话问我的时候,我想着你要休息,就让她随便挑,没想到让你生气了,我让她退了,你来挑,好吗?”
郑奇的话,让我消了气。他一出去就和辛晓梅商量退窗帘,辛晓梅不高兴了:“你说让我挑的,我定金都交了,怎么退得掉?”
郑奇赶紧说,“那买就买吧,常英也挑了一个,到时候就挂常英买的就是了。”
最后,窗帘还是按照我买的挂了起来。为这事,辛晓梅好几天都皱着眉头。
从那以后,郑奇在我面前,对辛晓梅一直都是淡淡的。只要在家里,他几乎全部时间都陪着我。
可我知道,他们关系不一般了。
辛晓梅看郑奇的眼光热辣辣的,她会用郑奇的杯子喝水,会给郑奇买衣服,有时候,她以为我没有看见,会悄悄去拉郑奇的手,或是悄悄靠一靠郑奇的后背。
虽然郑奇每次都会推开她,但是辛晓梅敢去拉他的手,就证明了一切。这个发现像刀子一样剜我的心。
我是真的爱他,我舍不得放掉他,我舍不得死。老天爷派了一个这么好的人给我,我不甘心拱手相让。
从年到年,我几乎每个月都要低烧昏迷,医院急救一次,下病危通知书。每次在死亡线上挣扎,我都用尚存的意识问自己,你要认输吗?你要是认输了,你的家和男人就不是你的了!
或许,正是这样的求生欲,让我一次次化险为夷。我开始后悔,早知能一次次挺过来,何必当初要郑奇找这么个人回来。
年8月,当院长告诉我,针对我的病有新的手术方案时,我狂喜,感觉上天又给了我一线生机。
那一天,辛晓梅回自己家了。我们一家三口分享着好消息,饭桌上举杯庆祝。辛晓梅回来时,我们正聊着我病愈以后的事。
她站在门口,一脸尴尬。我知道,这几年,她都盼着快点成为郑奇的妻子,可我迟迟没死,让她失望了。
她默默回房,反手关了门。我让郑奇进屋看看她。没想到,当晚,辛晓梅就搬了出去。
郑奇又开始既当妈又当爹的节奏。我每每有歉意,他都会说:“只要我一想到,你还有机会留下来跟我们一起,我就觉得太幸运了。”
这也是我想说的话啊,一想到我还有机会留下来陪孩子陪老公,这个家还是我的家,我也觉得太幸运了!
4
年9月,我按新的手术方案做了病灶的全切手术。
后来我才知道,我在加护病房昏迷了好几天。郑奇心急火燎,重感冒引发了心肌炎,医院。
那个周末,才13岁的郑英年,不得不瞒着我去照顾爸爸。
郑奇不敢让我知道真相,等我清醒过来,他告诉我一切都好。可见他胡子拉碴眼底乌青,我怀疑情况并不好。
拆线后,我坚持出院。几次大手术下来,我知道家里情况已经很糟了。
那时,儿子小升初,正是关键时候。之前有辛晓梅照顾,他成绩还算稳定。可辛晓梅离开后,儿子缺少照顾,成绩已经大不如从前。
我觉得愧疚,连儿子都保护不了。有天,我想做顿饭给儿子吃,我问:“英年,你想吃什么?”
儿子正写作业,头也没回就说:“好久没吃到晓梅阿姨烧的菜了,我好想吃她做的土豆烧肉,晓梅阿姨这个做得最好了!”
我愣住了,自从辛晓梅离开,孩子的生活质量下降得厉害。我忍不住问他:“那你想晓梅阿姨回来吗?”儿子刚想点头,又停住,迟疑了一会儿,勉强摇了摇头。
我从儿子的迟疑中,读懂了他对辛晓梅的感情。
年的新年,我半夜醒来,发现郑奇不在身边。我叫了他两声,也没人应。我觉得怪怪的,就慢慢挪下床去找他。
我走到客厅,看见他佝偻着背,呆呆地坐在阳台上,头发蓬乱,手上拿着一瓶二锅头,时不时灌上两口,连我走到他身后,他都没有发现。
我刚想伸手叫他,就听到他痛苦的呻吟:“为什么?为什么我这么努力还是救不回你?为什么?”
我明白了,这次手术肯定不成功,郑奇才在这里借酒浇愁。我脚一软,扑倒在他背上。郑奇吓了一跳,赶紧回身扶住我。
他满脸通红,显然喝醉了。我轻声说:“你跟我说实话吧,是不是新的方案也不行,我的时间不多了?”
他张了张口,又沉默了。踌躇间,他借着酒劲哭了出来。我赶紧说:“没关系,我早就有心理准备。”
他把我的手贴在他脸上,“常英,我不想你走,我尽全力去做了啊,为什么老天他看不到呢?”
“没关系,这样也好,这些年我把家里拖累的够呛,没有我,你和儿子会过得很轻松。你还有房有好工作……”
郑奇哭着摇头:“没有了,常英,没有了,什么都没有了。我把房子抵押了……”
我目瞪口呆,这些年,我手术花了多少钱,郑奇从没跟我说过实话。我以为他工资高,我也有医保,应该没那么难过,更不知道他会把房子抵押。
我结结巴巴道:“你,你真的把房子抵押了?那,我们家欠了多少钱?”
他垂下头,闷闷地说:“还欠别人万。”我顿时哭出声:“啊?欠了那么多!医药费怎么要那么多钱?对不起,是我拖累了你,对不起……”
那天晚上,我们在阳台上抱头痛哭。
5
既然最先进的医学技术都救不了我,一切又回到了原点。
我思来想去,辛晓梅对郑奇一心一意,应该不会介意郑奇有万外债。我走后,她还是最合适的人选。
我劝郑奇:“我不治了,你把辛晓梅请回来吧,别管我了,只要她好好对儿子就行了。”
郑奇急了:“说什么傻话呢?我都坚持到今天了,我能不管你吗?”
“请她回来吧,你太累了,我不想你那么辛苦。”我摸着他冒出来的白发,很心疼。
郑奇摇摇头,“别想了,这么些年,她父母早都有怨言了。”
我吸了一口气,努力平静自己,“他父母就是觉得跟着你没名没份嘛,那你跟她结婚吧。我反正也没几天了,为了你和儿子,我可以离婚。”
郑奇吃惊地看着我,刚想说什么,就被我按住了。我说:“我真的不治了,不能再这样拖累你。”
生病这几年来,我们头一次出现意见不合,几番争论,最后他同意去请辛晓梅回来,但我必须要继续接受治疗。
郑奇最终还是没有跟我离婚。因为年国庆前一天,离婚前夜,我难过得发病了。
我不是故意的。但可能太伤心,导致身体不受控制。那天晚上我怎么都睡不着,想到自己死了变成孤魂野鬼,就很害怕。
到了半夜我就高烧41度,直接被拖去急救。郑奇心疼我,自此再没提过办离婚手续的事情。
我出院后,才知辛晓梅和郑奇摆了酒,正式搬来和郑奇住到了一起。这一次,她用行动无声向我宣告主权。
我难过吗?是的,我非常难过,但是为了他们父子的将来,这是最好的选择。
因为疼痛,我睡眠很浅。她搬来的第一天晚上,我竖起耳朵听隔壁动静,哪怕她发出一个轻轻的笑声,都让我觉得扎心。
不知什么时候,郑奇进来了,看见我流泪,他的脸也皱成了一团,他轻唤我的名字,就再也说不出什么来。我努力笑着,赶他回去了。
第二天一早,辛晓梅喜气洋洋地做了丰盛的早饭。对她来说,这是幸福生活的开始,她想昭告天下。
可对我来说,这幸福是多么刺目。我默默退出饭厅,借口不舒服,没有吃那一顿早饭。
日子就这么过下去,辛晓梅越来越像郑奇真正的妻子。
她会在出门前为郑奇整理衣服,牵郑奇的手说“早点回来”。她总是不知不觉地在我的面前秀恩爱,我只有忍耐,压下心里百般的疼痛和折磨。
我有时候会让自己尽量早睡,因为我害怕会忍不住去听隔壁的声音。好在郑奇总会顾及我的情绪。每天清晨,他会到我房间,看看情况。
有时候我半睡半醒,会感觉到他摸了我的额头,握了我的手,给我掖好被角又走了。
郑奇不让我过问医疗费,他说能多留我一天算一天。
6
只是,我怎么都没有想到,郑奇会戏剧化地死在我前面!
年11月,一天凌晨三四点,我持续低烧昏迷,腹痛,咳血,郑奇被吵醒后,医院急救。
早上,他去单位交接工作。我8点多醒来,发现手机不在,就想让他帮我回家取一下。护士打他手机关机了,我便让她打到了办公室。
没想到,就是这个打到办公室的电话,让郑奇以为我有什么不测,跑去接电话的路上,一口气没提上来,梗住了心脏。
当我听到这个噩耗,直接就昏过去了。
再醒过来想到儿子,我不得不提起全部精神,不敢死那么快。在死之前,我得重新安排好儿子的生活。
查完我和郑奇所有的银行账号,我才发现,只有我的账户还余留几万块钱,他卡上空无分文。儿子才上高中,这一点钱,怎么能支撑到儿子大学毕业?
我算了算,4年大学,至少要准备20万。再加上还有2年高中,没有三四十万根本不行。
房子已经抵押贷款,如今是还不上了,我们可能马上被银行扫地出门。医院申请宿舍,再把房子卖掉,看看能不能剩一点。
我把进口靶向药停了,能停的药我都停了,医院同事同情我,给我配了中药,治疗谈不上,只能缓解症状,聊以维持。
我想方设法寻找,还能从哪儿再给儿子找一点物质依靠。就在这时,郑奇公司的工会打电话来让我和辛晓梅去一趟。
会议室里,工会主席告诉我,决定给家属30万元的工伤抚恤金。他们为难的是,这个抚恤金要给谁?怎么分配?
我又急又喜,这真是救了命啊,有了这30万,儿子可以读完大学了!我赶紧抢先说:“按法律规定的来,该给谁就给谁。”
我知道,说出这话,对辛晓梅不公平。可法律确实如此,我跟郑奇还是夫妻,这笔钱应该给我。
终于,她怒了,她说:“这7年来为了救你,我出了快万,为了照顾你和你儿子,我没时间管女儿和父母,也是为了照顾你的情绪,我和郑奇才没能登记结婚!没有我,你怎么活得下来?哪医院?我有什么对不起你的,你要这样恩将仇报?!”
这段话,字字诛心。我虽然不知道她说的这万是不是真的,但我想,这么多年,郑奇还是可能向她借了钱的。
我扭头不敢看她。可是,如果在道义和保护儿子之间做一个选择,我还是选择保护儿子。
我告诉工作人员我累了,快点送我回家。辛晓梅想来撕我,被工作人员拦腰抱住。
年初,辛晓梅不服,委托律师将我告上法庭。要求我返还30万元抚恤金,声称郑奇曾向她借款万,她应该有优先受偿权。
关于这万,我是真的不知情。郑奇从不告诉我实情,他知道我心疼钱,怕我知道以后不肯治疗。
儿子得知我要和辛晓梅对簿公堂,劝我说:“妈妈,晓梅阿姨对我们那么好,你不要和她争了。我可以不念大学,现在就去找工作,我能养活自己,你不用担心我。”
天真的孩子哪儿知道世界的残酷,没有学问,没有学历,他怎么能养活自己?所以无论他怎么求我,我都不同意。
7
一次次上诉,一次次被驳回。年,法庭最后一次驳回辛晓梅的请求,儿子当庭跪地大哭,给辛晓梅道歉。
我也不好受,即使这笔钱,我保住了。
难受之下,我又发烧昏倒了,被儿子送去急救。医院工会的会长到病房探望我。共事多年,她一直对我很好。
会长带来了好消息:“常英,医院给你和孩子拨了一套2室的职工宿舍,都打扫干净了,你们随时可以搬过去。”
“这个中药的费用,医院决定给你减免了,你可以先稳着病情。还有,”她接着说,“考虑到你最担心孩子的将来,医院领导经过开会决定,这套职工宿舍,会一直给孩子用。”
会长还建议,让英年将来报考医学院,一毕业,医院就直接招收他为正式员工,那套职工宿舍就可以一直给他用。
这真是天大的喜讯。儿子有住的地方,有读书的费用,医院就职,被同事们照顾,我太开心了!
我激动地要跪谢领导,并提议,把30万元钱留在工会,由工会从这些钱里给他发放学费和生活费。工会主席同意了。
终于安排好所有的事情,我可以放心地走了。现在的我除了陪伴孩子,就是静静等待那最后一天的来临。
年底,我看到辛晓梅的文章,有些诧异。孰是孰非,尘埃已落定,我不想评价。说实话,我不后悔和辛晓梅争那30万,那是一个濒死母亲最后的舔犊情深。
我真正后悔的是,曾经把爱人送到别人怀里……